爱咖啡的猫

明月本无心,行人自回首
同人向:剑三 琴all主琴刀,苍藏衍生
堆积物:刀剑 数珠丸本命,一期三日;
三国无双 颍川组
子博1:阴阳师
子博2:碧蓝航线

天空两万里 (下)一期三日

“毛巾需要吗,热毛巾需要吗?”

机舱中的灯光重又亮起,一些人很快醒了过来,另一些则仍在沉睡。空乘穿梭于人群中,捧着托盘不时用长柄的镊子从里面夹取洁白的热毛巾,向醒来的乘客低声询问着。

应该是睡着了一会儿,又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像是几秒钟却又很漫长,一期一振拿着热气腾腾的毛巾卷呆愣了数秒,手心被烫得有些发麻,才回神抖开毛巾,盖在脸上用力搓了几下。

恰当好处的水汽和温暖让青年像冬日里留恋被窝一样维持着埋在毛巾里的姿势,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刚刚递给他毛巾的空姐,俏丽的大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

薄薄的织物留不住热度,很快就透着凉意,一期一振有些恋恋不舍的用它擦拭着双手。常年被包裹在橡胶手套下的手掌习惯了干涩,此时也张开毛孔享受着难得的水汽。

“请用。”突然,一块崭新的毛巾递到他的手边,抬头看去,正是方才似乎额外注意他的空乘。

“谢谢。”一期一振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对于被人看到有些迷糊的姿态感到有些难为情,但他很快注意到,女乘务员似乎没有马上走开的意思。

“啊喏,请问您是机长的朋友吗?”看到金眸的青年投向这边的目光,年轻的乘务员给自己鼓了鼓气,小心翼翼的问道。见客人有些诧异的样子,她连忙补充,只是刚刚为乘客送水的时候见到两人似乎正在聊天,感到十分好奇。

“可以说。。。认识吧”,一期一振想了想,打上朋友的标签太过贸然,可要说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知怎的很不甘心。

空乘似乎擅自将这个回答理解成了肯定,露出仿佛在说‘太好了’一样的表情。一期一振见她莫名的激动起来,突然想到了某些明星粉丝,不由感到好笑。

发觉他的笑意,年轻的女子脸红着摆摆手,急忙解释,“因为、完全没想到三日月先生和朋友相处的时候是这样子的。。。平时,哪怕在休息的时候,只要我们经过他马上就会醒,第一次看到他在驾驶舱外还有这么全神贯注的时候,所以。。。啊”

就在她忙着解释,又越忙越乱的时候,飞机突然倾斜着上升,猝不及防的乘务员身体歪倒下去,被一期一振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你也先回到位置上去吧。”见系好安全带的指示灯已经跳起,一期一振对连连道谢的空姐说。

只是。。。水蓝色头发的青年心里闪过一丝疑惑,离目的地已经不到一个半小时了,这个时候,为何飞机没有下降,反而突然攀升了呢。


“这个高度?”驾驶舱里,刚刚回到主驾驶位的三日月,同样注意到了与预计不符的数字。

“航道南方一百英里出现雷暴,我们在绕道的同时提升了高度。”副驾驶回答。

合情合理,三日月点了点头,不过,“之前有收到雷暴预警吗?”

几人相顾摇头,一路顺风的航程突然蒙上了一层阴影。

预料之外的恶劣天气很快向抱有侥幸心理的人揭开了面纱,大面积的乱流以避无可避的姿态拦在了飞机前方。不过这尚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当机身晃动起来时,习以为常的乘务长向客舱发出了受气流影响正在颠簸的通告。

没人知道,目力不可触及的地方,组成庞大客机的六百万多个零件中,几枚铆钉正在巨大的压力和震荡中,吱呀作响。

断断续续的颠簸使乘客十分不舒服,对驾驶员来说更是造成了极大的精神压力,然而,在持续了近半个小时后,所有人的神经似乎都已经对此麻痹。

“我们已经下降到两万五千英尺”,副驾驶报告道。

就在话音刚落不久,伴着一声沉闷的低响,机身向右猛烈摇摆了一下。

“这是什么声音?”,副驾驶疑惑的问,他转头对驾驶舱中其他的人说,“你们听到了吗,刚才有什么声音。”

在任何人来得及回答他之前,比之前大得多的轰鸣随着骤然向下沉去的机身,宣告了灾难的开始。

“嘶、这是怎。。。天呐”,机械员喊道,“三号引擎故障,我们正在下降!”

“无法维持高度,我们正快速下降”,副驾驶重复道,“机舱在失压,难道是炸弹吗?”

“带上氧气罩。”在机长的提醒下,驾驶舱中的几人百忙中抽出手来,尽管他们此刻恨不得将手和眼睛都黏在仪器表上,好像这样就能多一些解决问题的希望。

“TR811呼叫塔台,我们有紧急情况。”在三日月联系塔台的时候,副机长紧张的查看着几组代表引擎状况的数据,但他无法判断出三号引擎究竟受损到了什么程度。

“要尝试重启吗?”他大声请示着,因为震荡和嗡鸣已经充斥了舱室。

“不”三日月断然否决了,而他操作升降舵的手,已经在机身剧烈的抖动中艰难但坚定地拉向了朝下偏转的角度。巨大的钢铁飞鸟顿时机鼻朝下,向着云层扎去。

事后,副驾驶回忆起这一幕时说,“我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果是我在操作,第一目标肯定是找回控制,拉平机身,保持高度,然后想办法修好引擎或者靠剩下的引擎降落。。。后来我才知道,按照我的做法,即使最后一样成功落地了,机舱里的人却很难活下来,即使活下来了也大概会变成植物人。”

“因为驾驶舱的紧急供氧和客舱是分开的,所以。。。”已经步入中年的男人像个后怕的孩子一样捂住脸,“我知道机舱失压了,但是我没想到。。。没想到。。。”

那时,他们距离奥克兰还有128英里,没有更近的机场了。

当时的驾驶舱里,没有人知道,颠簸中固定装置逐渐松脱的货舱门,随着压力差的减小,连同一截机身一起被抛向了空中。也没有人知道,他们身后的机舱已经变成了怎样的人间地狱。


机舱里,最初那声沉闷声响把所有还在半醒未醒中的人震了起来,满目迷茫的扫视着。片刻的寂静后,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从机身中前段,也就是货舱门正上方传来。

金属摩擦声不断加强,就在所有人都知道有哪里不对,可又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时,狂暴的巨响和瞬间失控的气流一同席卷,机舱如同被无形的野兽咬下一块血肉,撕开了硕大而阴森的豁口。

尖叫和混乱如同打碎四散的玻璃器皿,一如熄灭的灯光,霎时弥漫于黑暗。

“炸弹!是炸弹!”

“洛克比、洛克比!” (注:“洛克比”,1988年报复性恐怖袭击造成的空难)

剧烈的震动传来时,一期一振下意识的做出了保护姿势,当最初的天翻地覆淹没在呻吟和寂静中时,他惊恐的将头转向后方,分隔商务舱与经济舱的布帘已经被扯飞,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机身上硕大的洞口。

数排座椅连同其上的乘客已经彻底不见踪影,连血迹都没有留下,任何未固定的东西都迅速消失,被掀开的行李架已经空无一物,可以想象几秒钟前坚硬沉重的行李箱不断劈头盖脸砸在惊慌失措的人群身上的样子。哭泣和尖叫充斥着机舱,然后,连这些声音都渐渐听不到了。

‘呕’一期一振猛地弯下腰去,在至少两万尺以上的高空,氧气稀薄到令人窒息,这种感觉就像被狠狠踢到肚子,恨不得连酸水都吐出来。‘爆炸失压’,他努力的试图留住胸腔中的气体,但几乎是徒劳。

飞机越大,其内部高度压缩的空气往外冲时的风力也越大,被称为“空中女王”的波音747此刻宛如迷失的孩童般无助。这种情况下连氧气面罩都是没指望的,因为脆弱的连接管道已经被汹涌的气流卷走了。

他们在急速坠落,像是要这样一口气坠入海中。一期一振艰难的向驾驶室方向看去,‘难道已经完全失去控制了吗?’

还是说。。。难道上层机舱已经随着爆炸一同消失了?

无论他脑中的想法如何,811次航班以最坏的姿态,笔直冲着海面栽下。


‘一万五千八。。。一万五千七。。。一万五千六。。。’

两分钟内,飞机俯冲进一万五千英尺,在读到这个数字后,三日月拉平了飞机。。。对流层,已经可以呼吸了。

“塔台呼叫811,请说明情况。”

“811回复,我们现在处于15.5空层。”

这时,机械员迟来的报告才大致推算出了情况,“右翼受损,三号引擎动力全失,四号引擎部分失灵,机舱失压,大概有一扇舱门被炸掉了。”

“有失火警示吗?”三日月问。

匆忙中,机械员的回答是,“我没有任何消息。”

深深吸了口气,没有时间同他纠缠,三日月吩咐,“关闭三号引擎。”

“好的,准备关闭三号引擎,检查关闭程序,记得先关发动机。”副驾冲着后面喊道,他语调突然拔高,“喂,喂!你怎么了?”

乱中添乱的是坐在观察员位置上的二副,年轻人脸上五官皱成一团,眼泪流的到处都是乱糊,比起害怕,不如说是极度痛苦的样子。“不、不知道,眉骨后面像要炸了一样,好疼。。。像是有几百根针在扎”,他双手像是要抠进去一样按着额头,含含糊糊的念叨,“对不起,但是好痛、好痛。。。”

‘啧。。。现在没时间管你啊’经验丰富的副驾驶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气压短时间内剧变造成的颅内压或者眼压失调,有些人反应特别强烈,按道理机组成员都是没这问题的,想到上飞机时二副不知感冒还是鼻炎的状况,只能说是走霉运了。

“安静,做不到的话就到机舱去。”出乎副驾驶意料的是,严厉的口吻居然来自于平时看上去温文尔雅的机长。顿时哭都不敢再哭的二副,掩着口鼻缩在座位上。

“放油。”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三日月下达了另一个命令,然后转向通讯器。如果受损的引擎冒出火花,油箱随时可能爆炸,另外,减轻重量也是当务之急----为了保证洲际飞行,811的油箱可是很满的。

“是!检查放油程序,开启主推进器辅助,两翼间油槽,左右翼阀门开启。开始放油。”副驾驶下意识的回答。

此时,随着三号引擎的关闭,飞机的颠簸和噪音迅速减小。就在其他人以为出现了转机时,稳稳握着操纵杆的人突然说出了情况一直有多恶劣,“塔台,我们需要急救装备随时待命,通知航空公司,飞机出现了很多控制问题,方向舵转到底了。。。”

副驾驶心里一凉,“四号引擎问题有多大?”他回头问机械员。

“可能是爆炸碎片刮伤了,我不知道有多严重。”机械员的回答显得十分无力。

此时,塔台的雷达显示飞机离奥克兰还有60英里。

“我需要有人去检查损坏,告诉我客舱的情况。”三日月说。从事故发生到现在,空乘没有传来联络,他们对后方的情况一无所知,而无知代表着危险。

仅剩的两名驾驶抽不出身,二副又是那种情况,机械员承担了这个重任,走出了驾驶舱。然而,当他下到主客舱时,令他目瞪口呆的甚至不是机身上的大洞,而是从洞口照进来,映亮了一片漆黑的客舱的

火光。

四号引擎失火了。

火光照的机械员脸色惨白,他忍不住向洞口方向靠近,一边祈祷着火势比他想象中的要小点、再小点。

不幸在这时雪上加霜,被火光吸引了全部注意的机械员,没有发现他斜后方的黑暗中,受损严重的行李架上几块棱角锋利的残片正摇摇欲坠。

随着几乎是飞溅出来的血迹,男人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从爆炸发生到现在不到十分钟,却足以让尖叫声都变得嘶哑。

一期一振听到拥挤的经济舱中传来虚弱的声音,“我们要坠机了,对吗?”

有人声嘶力竭的低语,“我还不想死,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几乎被呼啸淹没的脚步声出现在楼梯口时,一瞬间他希望看到的是那个宝蓝色头发,挂着优雅笑容的人,尽管他很快就清醒的知道那不可能。

当机械员倒在离他不远的地面上,一期一振毫不犹豫的解开了安全带,将他拖到了楼梯口附近,坐在那里的空乘连忙找出毛巾进行按压止血。男人试图站起来,但迅速失血和撞击留下的眩晕让他无能为力。

“告诉机长,引擎失火了。。。他、还不知道。”男人抓住眼前的袖子,但年轻的乘务员已经被吓得面无血色。

靠坐在茶水间隔板上的男人突然听到将他拖行过来的乘客直切要害的问道,“驾驶舱的安全码是多少?”

“你。。”他瞪大了眼睛注视着目的不言而喻的年轻人,而那人毫不退缩的与他对视。


门开了,比人影先到的声音,却不是他们熟悉的,内容,也不是他们希望听到的,“请关掉四号引擎,它着火了。”

两名机长同时侧过了头,虽然不到一秒钟,主驾驶位上的人立刻将注意力还原。

“你小子是谁?”副驾驶厉声问道,“擅自闯入”驾驶舱想干什么

后半句话被直接截掉,陌生的青年以镇定的声线盖过了他,“机械员受伤了,他让我告诉机长,四号引擎失火。”

没有理由不信这个消息,没有胆量不信这个消息,但是他们已经失去了三号引擎,再失去一个。。。重达七十万磅的波音747虽然在设定上有依靠两架引擎飞行的能力,那个设定,指的是一边一个。

三号和四号引擎,都位于飞机右翼。

“关掉四号引擎。”被所有人目光聚焦的三日月如是说。

“机长!”副驾驶忍不住喊出了声,就在刚才,为了保持航速,他看着三日月把剩余的三个引擎推到马力全开,也只维持在250节。如果关掉四号引擎。。。机场还有至少15分钟,高度7000英尺。。。哪怕手上还机械的维持着该做的动作,却不知继续挣扎的希望何在。

“关掉”,三日月重复,他没有加强语气或者音量,甚至稍微柔和了一些,“别想着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我们会成功降落的。”

“启动关闭程序。。。只有两架引擎我们保持不了高度”,尽管对于这个比自己年轻的机长已经再没有不服气的想法,一边将手伸向按钮,副驾驶还是忍不住说。他刚一转头,“喂,你小子!”

“一期一振,国家安全局所属,编号xxxxxxxx,之后你们可以去查。。。说不定落地你们就能见到我的同事。”坐到数据员位置上,带起耳麦的人表情严肃的说。

机长没有传来反对的声音,副驾驶隐约知道这就是来自那人的允许了。盯着那双金色的眼瞳,他恍惚中以为看到了明日的太阳,“如果有之后的话。。。”

“机舱情况如何?”三日月没有回头的问道。

“右翼失火,右侧机身破损。。。4米左右,像是被炸开了。”一期一振回答。

“四米。。。”一直消音的二副喃喃着,“一定有人。。。失踪了。”不敢触及那个字眼,当然谁都知道,在万米高空失踪,哪里有生还的可能。

一期一振下意识的看向坐在主驾驶位上的人,尽管他只能看到椅背上方露出的,一截绷紧的肩膀和看向前方、略微低下的头。

在自责,虽然看不见那张脸,但他知道。三日月在自责,尽管没有忘记眼前的任务,那个人无疑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但他不后悔告诉三日月真实的情况,哪怕现在他有种上前把手放在那双并不十分宽厚的肩膀上的欲望。

“依照受损的情况判断,现在的速度应该保持在多少?”三日月问。

一期一振花了几秒钟才意识到三日月是在问他,“以破损的程度看,不能超过250节,然后根据失速的界限。。。不能低于240节。”在说出口后他才知道自己提出了多严苛的要求,10节操纵,在一架机身残破,只有单边引擎的飞机上。

“通知乘务,让他们指挥客舱做好准备。”对他限定的范围,三日月什么也没说,而是点了二副的名,“还不到广播的时候,你去跑一趟吧。”

随着第二副驾驶离开驾驶舱,一期一振才恍然发觉,他被给予了多么高的信任。


机舱里,绝望在平静中扭曲,充斥着紧张与怪异。没有人再尖叫,也不再说话,只有无助的抽泣和低沉的祈祷。

机组成员开始在机舱各段位巡回,“请大家穿好救生衣,落地的时候请保持我说的姿势:低下头,弯腰,腿部紧蹬地面。。。”

“这种时候了,救生衣还有什么用啊。”有人捂着脸绝望。

边上原本陌生的人,突然拉住了他的手,“别放弃,我看见灯光了。”

真的,从未显得如此可爱的亮点,一个接一个出现在舷舱的视野中,带着希望的话语声突然多了起来,连空乘的声音都似乎更加响亮了。

“低下头,弯腰,腿部紧蹬地面。。。低下头,弯腰,腿部紧蹬地面。。。”


“TR811,机上有多少人?”塔台调开了其他所有飞机,并且着手安排救援。

三日月下意识的想说352,他的记忆力很好,副驾驶拿着资料念过一遍他就没忘记,再加上相伴已久的机组,但是。。。那是起飞的时候。

“340人左右”,右后方传来一期一振的声音,还有纸张翻动的声响。三日月不由得回头看了他一眼,视线相触了短短一秒。

“340人左右”,他对着通讯器说。

“准备减速。”三日月迅速收拢注意力,只有减速,才有可能降落,尽管减速了,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失速,然后彻底失控旋转着砸向地面,“准备启动襟翼,10度。”

然而很快,驾驶的经验告诉他,襟翼并没有完全展开,大概也是受损了。没有襟翼提供的低速升力,他只能让飞机维持在较高的速度上。三日月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即使能坚持到机场,超速的飞机能不能安全降落,受损的机身能否经受住降落的冲击,根本是成堆的未知问题。

“811,你们看到机场了吗,应该在你们右侧。”塔台传来最后的引导。

凌晨三点的夜空,正是日出之前最为黑暗的时刻,地面上排列整齐的灯火,如同正在呼唤归家的人,“我们看到机场了。”

“811班机,请降落在左侧八号跑道。”塔台回复。

“收到,准备在左侧八号跑道降落。”随着这句话,历尽艰险的飞机,迎来了最终的考验,真真正正,生死一念。

“单侧双引擎进场”,副驾长长的倒抽了口气,如果成功了,这还真是创造历史。

“报告情况”三日月的声音立马把他从感慨中拉了出来,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那个陌生青年的声音,如同配合了无数次般默契的响起,“液压系统正常,刹车功能无问题,但只有一、二号引擎有反推。。。”

“谁敢开反推就给我切腹谢罪去吧。”三日月抿着唇说,单边引擎开反推,是想立马变陀螺吗?

被斥责的人却没有半点不愉的意思,甚至让人产生了,他是故意说句玩笑话的错觉。。。但这种时候,有人还有心思说笑吗。

失去两个引擎,机身严重超重,襟翼没有完全张开,升力低于标准水平。。。但是保持高速的话,起落架会在落地的瞬间破碎。

“200节。。。190节。。。185节。。。太低了,拉回。。。195节”副驾驶不断报着速度,没有人知道失速会发生在什么时候,只能确定的是那个极限注定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通知客舱,对讲机给我。”三日月说了句有些奇怪的话,然而一期一振注意到,他紧绷的手臂颤抖了几下,似乎想抬起却又抬不起来。

他上前一步拉起对讲机,直接递到三日月脸侧。两手都空不出来的人想也不想地歪过头去,用侧脸和肩膀将对讲机夹在中间,结果连一期一振的手也夹了进去。就是这个时候,一期一振发现,眼前一直镇定如山的人,从耳后到颈侧,一片冰凉。

“客舱机组,一分钟后降落。。。回座位上去。”只是后半句,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现在,所有人,保护姿势,低下头,弯腰,腿部紧蹬地面,保护姿势,所有人。。。”机舱里,空乘做着最后的努力。

一个小女孩问她的母亲,“时间要到了?”

母亲把她的头按下,“祈祷吧。”

许多人双手合十,默念着,撑下去,撑下去。

“你们听到起落架放下的声音了吗?”最后确认了一遍乘客都做好保护姿势,机组人员回到了他们的座位上,一个空少忍不住问道。

没有人知道,这个降落中最关键的部件有没有在爆炸中损坏。如果它已经坏了,落地的一瞬间,整架飞机就会炸成一团火花。

沉默中,另一个乘务员回答,“不知道。。。我们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只有。。。”听天由命。

“机长他,一直没有发Mayday呢。。。”和剩余机组成员在一起的二副,恍惚的回忆着。(注:Mayday,民航用最紧急求救信号)

我们可以以为,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时候,还不用放弃希望吗?


驾驶舱里,跑道近在眼前,三日月下了最终判决,“我要减少动力了。”

“高出下滑道半个点。。。100英尺”,一期一振盯着高度,不断报出数字。

“50英尺。。。”“对准中线。”

“30英尺。。。”

“10英尺。。。”

“0。。。着陆了。”

最初猛烈的颠簸后,起落架似乎经受住了考验,三日月维持着用力压低机鼻的姿势,然而飞机以一种看不到尽头的速度在跑道上滑行,呼啸着向前冲去。

谁也没有说话。驾驶舱里,客舱里,塔台上,地面上,注视着或者被注视着的人,静静地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仿佛没有终点的奔驰,在某个突然的瞬间,传来了减速的压迫感。一点点,以能够感受到的速率。

飞机,停了。


机舱里传来掌声,欢呼,喜极而泣。。。然而驾驶舱中听得不甚清楚,只是从窗户中看去,滑梯已经放下。

“乘客疏散程序。。。呼,我们能跳过这步吗?”副驾驶抹了把满是虚汗的脸,驾驶舱里几人回以不同程度虚弱的笑声。

“燃油关闭,座舱减压,电源关闭。。。好了,让我们离开这里。”随着三日月的话音落地,这次惊心动魄的飞行终于尘埃落定,机舱中回荡起最后的脚步声。

“没事吧?”刚走出两步的一期一振注意到三日月明显落在后头,弯着腰捂住胸口的样子。

“。。。胸口、好疼”一离开驾驶位,刚才手握生死的气势仿佛都烟消云散了,三日月干脆扒着边上的椅背停下来不走了。

一期一振见他把领口下的布料都快揪成乱麻了,紧张的拉开那只手,换上自己的轻轻按压着检查,结果“肺部。。。你是忘记呼吸了吗?”

“哈哈哈、不知道呢”,三日月笑呵呵的对着眼前有些无语的人说,“已经不记得了。”

胸前的手顿了一顿,突然和另一只手一起按住了机长的肩膀。

扶着椅背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半坐在了扶手上,被座椅和眼前的身躯包围起来,“啊啦,您这是打算做什么?”因为姿势关系不得不稍稍抬头的人问。

“使用敬语的时候,你特别喜欢明知故问呢。”细致入微的鉴定专家以职业性肯定的语气说。

有力的手掌贴合上侧脸精致的弧度,固定住那总是露出让人无可奈何的表情的脸庞,凑近到耳语的距离,享受那双眼底漏出的惊讶与期待。

“你现在需要的,治疗缺氧的方法,我姑且还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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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写爷爷威严的样子,一边镇定的把别人都安抚住了,一边被一期哥发现他其实也很害怕 XD

咦,一期哥敬语小王子的属性怎么好像跑到爷爷(伪)身上去了

虽然说事件确实是有原型的,但做出了大量修改包括舱门脱落的原因、时间。。。所以请不要太较真了 (跪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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